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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白宜君屏東報導】「一個案子我送三份，有權限處理的主管機關都沒漏掉。結果，勞委會說要尊重地方政府的意思，勞工處又說要看勞工的意願，最後移民署說要請示中央……。靠！大家都在等，到底等什麼！」難掩不平，好好婦女權益發展協會的主任蔡順柔深夜飆出髒話，痛恨官員遇事推諉，延宕處理人口販運案；另一頭，4歲孩子叫著：「媽，我大（便）好了。」一抹臉，蔡順柔恢復慈母本色，提腳就走：「我要去擦屁股了。」

▲好好婦女權益發展協會主任蔡順柔（中），在大量勞資糾紛的處理過程中，一再感受到勞資間的極度不平等與及政府的避事態度。（圖／白宜君　文／唐澄暐）

正義缺席 政府放任剝削

已經進入第4次調解，但蔡順柔提起屏東一間工廠不當苛扣越南移工19人的加班費，與限制人身自由等違反人口販運防制法的惡劣行徑，還是餘怒未消：「我們從去年開始接觸這個案子，本來只是幫忙案主翻譯，後來卻發現越來越不對勁。」這間工廠讓員工每天上班超過14個小時，加班費每小時才多60元，限制員工出入自由與任意罰錢，終於逼員工逃出工廠求助，請求安置。

在調解的過程中，蔡順柔發現「整個政府的救助機制就是怪。」雇主觸法在先，但移工若想轉換雇主，還要再提出存證信函才行。「證明事實發生還不夠，政府就是想把自己置身事外，最好都不關他們的事，證明他們是中立的。」

手裡抱著厚厚一疊卷宗的黎氏映珊，是負責人口販運的專案，她說：「今天又有4個外勞出庭，結果還不知道。即使成立的話，雇主會被罰錢，但還是不能找回薪資，他們（勞工）只能算是證人；如果敗的話，也不會有其他幫助。」

庭外和解 資方軟硬兼施

政府對勞資糾紛的態度保守，進入司法程序後，庭外和解是外勞唯一能期待的補償。談判桌上壁壘分明，「仲介對我很好奇，一直打量著我。」蔡順柔說：「仲介直接說，損失就損失，開個數字出來吧。」長期為移工爭取權益，被罵胳臂往外彎，對蔡順柔來說無異耳邊風；但談判屢屢破局的徒勞，卻讓她倍感艱辛。「要來談薪資，卻說沒帶會計、沒帶來薪資表來核對；口頭說好6成，回頭和解書上又只寫3成。」資方擺明無賴，能拖就拖，蔡順柔氣憤之下，更是堅定斡旋到底。

檯面上的和局還沒促成，檯面下的暗流已經洶湧，「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仲介跟老闆是鄰居，只要這一次仲介幫工廠把事情給『喬好』，工廠會再馬上引外勞進來，這是多大的利益呢？」被苛扣的外勞在被安置的時候，不但沒有薪水，在家鄉多半還有債務，是真正沒有本錢跟時間對抗的一群人；另一方面，仲介也會派人來示好、挑撥，讓被剝削的移工內部產生分歧，「有的人就開始說他要回工廠，也有的想回家了。」

短兵相接 民間即時救援

移工被雇主不當剝削的情形就算披露，主流媒體往往一筆帶過，或是讚揚警方的破案功夫；然而，對於與移工走過訴訟過程的民間團體而言，每一個案子一旦接手，跟著就是與政府、資方曠日廢時地糾纏。很多人會說：「妳是『好好』，很嗆很辣嘛，妳去啊！」讚譽的背後，也許藏著若干挑釁與卸責，卻也累積許多個案的信任與託付。

「有一個外配年初車禍，變成植物人，她的老公與公公都去世了，我去找創世，創世要有身份證，才能協助辦理。」蔡順柔說，她有身份證的話，我還去麻煩幹嘛呢？又有一個男移工被男雇主性侵，事發許久連筆錄都沒做，還因沒有男性移工的安置中心，反被交到仲介手上，每天被洗腦不要聲張。蔡順柔一得知這個消息，衝去婦幼隊對「叫忙連天」的隊長說：「我知道你很忙，但我手上有一個性侵案發生一個多禮拜，一直沒人做筆錄。現在是我的人還沒死，不要到最後我的人要死給你看。」

口碑相傳 8人全台奮戰

不只高屏地區，甚至遠到台中，許多關於外配與移工的個案一個一個透過口耳相傳送進好好婦女權益發展協會，工作人員從一開始2個台灣女人胼手胝足，到現在印尼外配雅娸、雲珍、莉莉，越南外配映珊、清嫻、竹蘭先後加入，8名娘子軍，面對台灣社會極不友善的外配、移工環境，以及大量的挫折。她們談起光怪陸離的家庭關係，總會為同鄉姊妹生氣：「台灣為什麼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老公？」大家一起罵、一起想辦法，但蔡順柔總會提醒同事：「一出這個門，就要放下情緒，要繼續過日子。」未能盡如人意的人生，求個盡力足矣。

▲好好婦女權益發展協會的工作人員，從一開始2個台灣女人胼手胝足，到現在印尼、越南同伴先後加入，一起面對台灣社會極不友善的外配、移工環境，以及大量的挫折。（圖／白宜君　文／唐澄暐）